风华清靡,拂晓黎明。

【业渚】Sonate Finale(上)

睡到一半突然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

睡不着也没办法起来改文好了。

抱着这种心态翻出来的旧文【终曲之音】,也就是这篇sonate finale,只有这篇是我绝对不想辜负的。

本来是要收录到本子里的,但当时卡的超级厉害实在没办法了才换成的crime

这是我的遗憾。

献给一年前的自己,人总是要逐步成长的 。







【sonate finale】

三月蝶飞,飞花如梦,柳絮轻吹。

椚丘音乐大学正放着小长假,还在学校的学生寥寥,又有大半在收拾自己的行囊,准备着外出采风的诸多事宜,赤羽业缓步走在通往琴楼的青石小路,阳光透过叶荫星碎的铺在地上,斑驳的像散落的四分音符。

琴楼老旧,周围的环境却还不错,设计初为了降低声音影响,琴楼离着宿舍区远得很,周围又栽种了不少植物,这一点绿意伴随着琴音,倒是有了点空谷传响的意境出来,业轻笑了声,并未进楼,熟门熟路的绕去了琴楼西北角的一间琴房,他心里一直想着的那人正坐在钢琴前,轻轻敲击着琴键。

潮田渚正在弹的这首曲子调子很轻,优美流畅婉转。许是受了他导师的影响,渚在触碰钢琴的时间里,身体也会有轻微的摇晃,虽然不像伊莉娜·耶拉比琪老师那样能演奏出“音色”的水准来,那种仿佛全身心投入乐律的摇摆也十分迷人。他本就是那样温柔的人,嘴角常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眼底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光彩,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自然的美感。

身量不足的青年彼时还未剪掉长长的头发,和巨大的犹如匍匐在地的巨熊一般的钢琴相比起来,娇小纤弱且多一份可爱。渚认认真真的一遍又一遍做着练习,那一双手生的十分漂亮,手掌不大,手指却白皙修长,蝴蝶一样在琴键上飞舞,春意从指尖晕染开,化成细雨一样的最动人乐章。

那是贝多芬的的第五号f大调小提琴奏鸣曲,《春天奏鸣曲》,很含蓄的曲子,浅浅的含有告白意味。

业从窗外看着他,灿金色的眸底不经意间闪现出一分温柔。

放下了一直背着的琴盒,拉开,给琴弓上了松香,垫好毛巾,琴弓高悬,抬眼看了看沉浸在自己音乐中的青年,嘴角划开弧度。

男人赤发金眸,守在窗边,架着琴,脊骨笔直,像一棵挺拔的劲松。

他天生适合华丽而精致的曲子,左手的基本功非常扎实,右手的掌控力也完美的无可挑剔,琴弦上包裹着星辰,随着琴弓演绎出璀璨的霓光。

演奏这样的曲子,难免朴素些。

琴音中恰巧正浮现一丝情致缠绵,浪漫温婉,钢琴声在整间琴房回响。

这一段本就该是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曲调,一唱一和像是互诉衷情一样的慢板乐章。

渚刚闭上眼睛,尽全力的演绎这青春朝气蓬勃的一抹明媚。

有小提琴声音拉响。

那是非常非常悦耳的琴音,突兀的插进演奏,又动用了全部的技巧抹去锋芒,渚微愣,而手下琴音未乱,琴房里只他一人,那纾缓又悠扬的牧歌式曲调的熟悉的要命,窗外的一抹赤红恰好入了眼,渚看见赤羽业歪着头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

乐章变了调子,不长,带着活泼生动的暖意,天真掺杂稚气,随即又是春天那种勃勃生机欣欣向荣的生气。
在钢琴和小提琴的共鸣中一曲终了。

“业?”

渚起身,他所在的琴房恰巧在一楼,赤羽业站在窗外,琴弦最后的振动共鸣还没结束,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渚飞快的开窗,没了玻璃遮挡,澄澈干净的水蓝色眸子藏着一抹惊喜,“怎么有空过来?今天不是要在校乐团排练?”

业换了姿势,直接把琴搂着,那把声音漂亮的小提琴委委屈屈的和琴弓一起窝在他怀里。他伸出空着的右手,把渚的一点碎发拢去耳后,按一按,对上渚微红的脸,装出一副格外深沉的样子,“排练啊……我翘掉了。”

“……总这样会给浅野同学添很大麻烦的,业,作为首席小提琴你不参与训练指挥会很难办的吧。”

“如果这种程度他都处理不好,他早就该从指挥的位置上辞职了,安心啊渚反正那个家伙都会处理好,只要不影响演出就可以了。”业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着渚不赞同的脸起了逗弄的心思,“能进校乐团的家伙们虽然死板无趣,好歹水平都能勉强信赖一下,只要合奏几次熟悉下就可以了,渚你难道想看我连着小半个月都呆在礼堂里无聊透顶吗?”

业坏心的皱起眉露出低沉的表情,眼底里流露出的笑意明明白白的表达着“快哄我快快哄我!”

微微拉动嘴角,渚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人啊,还像从前一样孩子心性,只是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知道他的恶意,却怎样都无法反驳。

他们幼时相识一起长大,又同时爱上了音乐,考了同一所音乐大学,一个在小提琴系出类拔萃,刚入学就进了校乐队担任小提琴首席,一个在钢琴系成绩平平,与常人无异。

渚知道业有多么优秀,他是被冠以“天才”名号的被人所羡慕的那一类人,他有着足够的资本随心所欲,而这位天之骄子磨炼琴艺的耐性要远远超出常人。

说到底只是他看不惯身为指挥浅野学秀平日里的处事风格,与其两看相厌倒不如翘了排练清静清静。

只是还不等他多劝阻几句,远远的有人朝这方向跑了过来。

“喂那边的两个学生!”

琴房外并不允许弹琴,被逮了正着的渚一下苦了脸看着不甚在意的赤羽业,灿金色眸里多了一分戏谑,分明是打着什么坏主意的前兆。

跑吧!不跑等着受罚?

平日里被主人视若珍宝的小提琴待遇骤降,随意的扔在地上。一双手绕过渚的腋下一用力,被抱的人也配合的抬抬腿,就这么直接从窗户里被抱了出来。

也幸好渚不是那么大只,用的也不是什么需要带走的乐器,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楼。

渚转个身开始向青石路方向跑去,动作熟稔像做过无数次。而业慢悠悠的把自己的提琴放回琴盒背好,对着快跑过来的老师高冷一笑,大长腿一迈,追着渚去了。

气喘吁吁的管理员老师:“……”

回头看业跟没跟上的渚:“……”




也许是因为真的太熟了,所以就算业掩饰的再好,渚也隐约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椚丘本就是全国最顶尖的音乐高校,同欧洲的世界名校之间也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汇集了最顶尖成员的校乐团能人辈出卧虎藏龙,以赤羽业与生俱来的强大天赋虽然迅速的占据了小提琴首席的位置,但背后虎视眈眈的,何止是普通人等。




其实业很少这样。

虽然时常会在训练当中迟到早退,让浅野学秀恨得牙痒,但根本不去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过。

就算是在乐团这样汇聚了全校最顶尖成员的地方,小提琴作为古典乐器皇后和钢琴一同统领着整支乐队,身为小提琴首席,赤羽业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把《野蜂飞舞》拉到六十几秒,也能把帕格尼尼最知名的练习曲,全长2212个音的《无穷动》拉进3分40秒以内,在不牺牲音准的前提下。

这样一份天赋,身为天才的业并没辜负,渚知道,他也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变成更加优秀的小提琴家。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努力的天才。

渚扯了业的衣角,最终没说什么。

他们两个刚刚走进大学的时候,偶尔会一起去不远的酒吧里看常驻乐团的演出,久而久之与这支不入流的小乐队也混个熟,甚至业还有过拿着提琴手友情借的电音提琴一起演出过的经历,那一次渚在台下静静的看着业,黑暗里彩色光晕染,赤发青年身上忽然就多了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场。

那双金眸里有光。

在学校里也是,在酒吧里也是,拿上小提琴的赤羽业,用他华丽的炫技技巧,让手中当之无愧的乐器皇后成为场中最为出众的存在。

这次来这里轻车熟路,两个人坐在吧台附近打好招呼点了饮料,天色未晚,酒吧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位客人。业转个头弯下腰,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距离近的可以感觉到彼此温暖的吐息。

“渚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业的口气依旧漫不经心,眼神却很亮。

“随你。”

他目送业背着琴盒上前去和驻唱问好,打了招呼又三两步跳上台,放下琴盒拿出那把做工精致的小提琴,给琴弓上好松香,又拉了一会空弦试音,低头想了一下,朝渚笑笑,轻轻的架好小提琴,扬弓。

和弦,连弓半音,全弓。

三连音符。

恍若一梦,恰然全空。

那是渚最喜欢的一首曲子,结构精巧,并不算难,但它在古典音乐领域里占据的地位一样重要。

它是那样一首蕴含着丰富情感的曲子,深刻入骨的一份悲痛,哀念到了最后化为无声的叹息。

《恰空》低沉悲伤,考察的不是多么绚烂的指法技巧,它最动人的就是那一份真挚又细腻的感情,是巴赫为已故的亡妻写下的永恒的爱情诗章。

业指法精巧,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按动,一直以来渚从没怎么见过他演奏这一类情感充沛的曲子,音乐到了最后,所奏响的不再是琴弦,而是人的内心。琴音里有了灵魂,才有可能会成为站在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金色大厅舞台上为全世界演奏乐章的大师。

就算是像帕格尼尼,像李斯特等等这样的炫技狂魔,琴声里也是有着独属于他们的厚重。

业喜欢花式炫技的乐曲,对于情感方面一直有所欠缺,演奏的其实不如那些精巧优美的曲子动听,校乐团里更注重技巧,学校创办这乐团的初衷就是为了激励学生更好地去磨砺技巧。

当业的拉完最后的音节,等待着余音散去的之后,他站在台上,并没走下去。

“渚,有一件事,一直没能告诉你。”

赤发的小提琴手站在舞台上,琴弓离了弦,慢慢的垂下去。

“系里有一个去欧洲进修的机会……”

在一首《恰空》之后,赤羽业告诉潮田渚他要离开这里了。

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结果,虽然察觉到了业有事情瞒着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字字句句不亚于一声惊雷,震得潮田渚脑内一片空白 。

“时间呢?”

“下个月20号。”

渚的手指瞬间绞紧,又缓缓放开。

他看不到那双金色眸子,它藏在长长的刘海里。

“渚,对不起,不能替你庆生。”




“这算什么啊……”水蓝色的眸子里少了几分光,深邃的带着几分不寒而栗,“为什么要道歉?”

“不是很好的事吗?作为交换生去音乐之都维也纳进修。”

“很荣耀的事情啊,所以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一字一句的陈述口吻,渚不再去看赤羽业的眼睛,轻轻的伸出手捂住了脸。

“没告诉我呢……”

他们的学校是顶级的,和音乐之都有交换生往来,他早就该有预感,以业的优秀,怎么可能不被选上。

渚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最棒的。

像一团燃烧的火,热情开朗,哪怕有些坏心,他依旧闪着无与伦比无法忽视的光。

“我应该恭喜你获得了这样宝贵的机会,离你的梦想又近了一步,业。”渚放下手,脸上是认真的笑意,水蓝的眸子耀眼纯净如初。

“庆生的事不要有什么多余的负担,我们……分手吧。”

来自于眼底的璀璨光芒,像被打碎的琉璃,渚是,业也是。

“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的渚……”星碎的眸光从刘海中透出来,“谢谢你的理解,不过分手免谈,这种事不在我的计划里。”

“我知道但是异地而处,我们相隔实在太远,有时差,有课业,业,你想怎么办。”

两个人都敛去了笑意,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隔着整个舞台的距离,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你的《恰空》真的很差劲。”

渚转身,无视了业的阻拦,喜欢不是能留下的理由。

赤羽业的《恰空》,只是披着华丽旋律的表壳,内里空虚的一塌糊涂。

或许是真的喜欢,但是不对等的感情啊……

这种事情,为什么身为恋人的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呢?

修整的干净利落的指甲刺不破掌心,只留下了深深的五个月牙形的深印。

夏天还未过,最热的日子里心却渐渐凉薄,业留在日本的最后一个月,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其实两个人的生活本就没什么大的变化,业忙着留学的事宜,渚准备着期末的复习,业来找过他,渚的态度如常,很自然很温柔,但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离开的前一天,业靠在琴楼外,听了渚弹一整天的钢琴。

那天业听见的最后一首曲子,名字是《tears》。

业记得,他闲时翻看渚的曲谱,在这首曲子的下面有渚整洁漂亮字体写下的释义。

多年后如果我们相逢,我将怎样面对你,沉默的我们把逝去的往事沉淀在心底,凝结成泪滴。在岁月无法降临的角落里,玫瑰花心渐渐老去。

他背着琴盒站在窗边,在那个渚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默默的停留许久。

但渚没抬头。

第二天的航班,他也没来送行。

或许说这样的结局正好,下一个学期渚的课程开始多了不少,比琪老师布置下来的课业要比原先多了不少,渚一天泡在琴房里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许多,忙碌的生活下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赤羽业的事情。

渚的钢琴技巧长进了不少,专业课上他的演奏引来了比琪老师的注目,精致九尺钢琴在他的指尖下流淌出出的音乐动人心魄,明明是一样的谱子,渚的演奏和其余同学天差地别。

他弹琴的速度不快,十指轻敲琴键,溅起四散的美丽音符在无形中被穿连成串,没有绚烂繁复的演奏技巧,偏偏那样的赏心悦目,柔和的钢琴声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情绪,把整只曲子的感染力猛地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当天有幸听到这只曲子的同学几乎是膛目结舌,一向对同学不冷不热的导师脸上有藏不住的惊讶神色,虽然,如果那样美丽的声音还不能打动钢琴造诣极高的大师才不正常,这种几乎要拍案而起的架势也太过强烈了些。
比琪老师先前布置的,渚正在演奏的,就是《tears》。

“潮田这家伙,什么时候把钢琴弹得这么好了。”

几个学生小声的议论着结束了演奏后被告知下课去办公室的渚。

“我没想到你能这么早就接触到这个层次,渚。”比琪老师靠在她的办公椅里目光带了一点复杂看着她面前早已剪短了头发的少年,“学校的教学一直以磨练技巧为主,你是怎么把心揉碎在琴音里的?”

从渚的琴声里流淌出来的是一条静静的河,温柔宽厚,乍一听并不忧伤。

“只是恰巧而已吧……”渚轻轻勾起嘴角,“比琪老师,这首曲子其实是我很早前就练过的。”

比琪老师漂亮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笑了下又叹口气,在音乐界里声明赫赫的女钢琴家爱惜的揉揉渚的头,“你已经拿到了某些人一辈子都拿不到的分数了,渚,这是属于你独一无二的天赋。”

“在听这首曲子之前我并没动过这个念头,毕竟老师我还年轻的很并不需要继承人。”比琪老师看着有点发懵的潮田渚,露出个很美的笑容,“等你考虑好再回答我,不是学校里简单的师生关系,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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